追逐榮光

＊作：江梨
　
　
田柾國感覺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夢，夢回一百年前、兩百年前、三百年前……好像看到了許多逝去的事物，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，走馬燈般飛逝，空空餘下他一人孑然立在浩渺的天地裡。
　
恍惚間，他聽到稚嫩的嗓音不斷呼喚他的名字，急切之中裹著擔憂——
　
「田柾國！」
　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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閔玧其一邊叫喚一邊抓著田柾國的肩膀搖晃，說不請道不明心腔中鼓動的急躁是怎麼一回事。他雖然活了上百年，到底還是個初生不久的幼獸，聯想到早前魔法使所說的什麼一睡過百年，些許慌亂浮現面龐之上。當田柾國發出模糊的鼻音時，閔玧其狂跳的心才安撫下來。
　
晶亮的眼瞳綻放掀開的眼睫間，倒映幼龍還未褪去無措的臉，田柾國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讓小孩當心了，緩緩牽起歉意的笑，「對不起，一不小心睡的有點久……」
　
「這樣的情況會很頻繁嗎？」不等話音落完，閔玧其急急打斷。
　
田柾國愣了一愣，眉間兀起山川：「也許吧，我不能確定，不過會盡量不沉睡過去的。」看見小孩不自覺浮現出不安與緊張的情緒，他復又柔聲安撫，「放心，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睡大覺的。……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。」
　　
最後一句落字極輕，閔玧其聽得不真切，便強行按捺不安點了點頭，抬眼去細細瞧看剛睡醒的魔法使:眼角尚殘餘倦意，唇角的笑太過柔和，手掌一下有一下無地撫弄偷跑回來的野兔的脊背，望著他的目光清澈。
　
閔玧其「噌」地站起身說：該走了。
　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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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行森林的路途本該有些艱辛，落在巨龍末裔和魔法使的身上邊顯得不那麼困難。閔玧其踩彎一叢草後，思緒翩飛回一張張有過一面之緣的魔法使的臉。淺淺回憶過，他得出一個莫名的結論——都不如身旁武器為狙擊槍的魔法使。
　
閔玧其翻了個白眼，對忽然冒出奇異想法的自己無語小下，視線卻控制不住飄向田柾國。直到黑發黑眼的魔法使察覺並回了個微笑，他才趕忙收回。
　
空氣無色無味，魔法使卻是粉色的甜膩煙霧，投來的目光是清涼的薄荷綠，吐出的言語是香甜的巧克力，閔玧其整個人輕飄飄的。
　
「玧其？」
　
「？」
　
「怎麼了？心不在焉的，小心撞樹。」
　
「……我有看路的。」
　
田柾國微微皺眉，只當是小朋友青春期的到來，他又沒有帶孩子的經驗，張口半天又只好閉了嘴。
　　
接下來的路途偶有幾只小動物穿梭草叢引起窸窸窣窣的聲響，除此之外便是田柾國時不時響起「小心」、「注意」的話語。所幸森林沒有想象中的險難重重，加緊趕路下只用兩天便出了森林。
　　
一人一龍駐足巨大古城前，閔玧其仰著腦袋打量這座顯露頹敗之色的古城，光陰掩蓋它原有的輝煌，不難看出——也許幾千幾百年前是某王國的首都也說不定。
　
風沙蠶食老舊的輝煌，古老的雄偉終究要坍塌，看來這座古城同龍族並無兩樣，該老去的總會老去，新生的城池總會建立其上。光陰將抹去存在的證明，泯滅命運齒輪轉動之中，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雜談，和茶水一同滾入說客的腹里。
　　
進去吧。田柾國說。
　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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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」
　
閔玧其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進入古城，眼前這個長得像人類的……不明生物是怎麼回事？？
　
他死死咬緊尖銳的牙齒，喉嚨滾出一兩聲不明的龍吟。他分明記得古城裡是沒有人的，只有歇息在幾眼泉中的野獸。
　
分針轉回一圈——
　
剛踏入古城，閔玧其便發覺城內靜的出奇，好似所有生物都在沉睡。類似廣場的大片廣闊土地的中央有一眼泉，泉內趴伏一隻沉眠的獸類。不遠處也有泉，同樣歇息著三三兩兩的野獸。
　
「唔……怎麼都在水裡睡覺？」田柾國一邊嘀咕，一邊走進打量，旁邊立著一塊木牌，依稀看清「祭祀之泉」四字。他隨意地伸進一隻手打算探探這泉有何獨特之處。
　
指尖剛觸冰涼的泉水，本應熟睡的野獸驀然睜開眼睛，把田柾國嚇了一大跳，急忙往後退開。
　
「？！」
　
田柾國和閔玧其愣愣看著野獸慢條斯理支起身軀，視線牢牢定格在魔法使的身上。隨後獸軀像是裂開般，燦眼的光出溢出它的軀體，直到將它包裹起來，刺得叫人睜不開眼。
　
待光束退去後，原先的獸軀消失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年男子的模樣——金色的頭發微微飄揚，仿若出自神之藝術品般的面孔，深邃的雙眸鎖緊魔法使。
　　
田柾國眨眨眼睛，左看右看才慢慢吐出一句，「你好啊。」
　　
金發男人也眨眨眼睛，忽然邁開長腿捉住他的手：「我叫金泰亨。」
　　
閔玧其：……
　　
他挑起眉，擠開金泰亨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不爽到極點，「你是誰？」
　　
「金泰亨。」
　
「沒問你這個，你怎麼變成人了。」
　
金泰亨意味深長地看他一樣，又牢牢盯著田柾國說道：「浸泡祭祀之泉與人類的祈禱使我們產生了自主權，受到魔法使的召喚得以幻化成人。」
　
「是因為我的緣故嗎？」田柾國問。
　
金泰亨點頭，狀似無意地瞥了眼閔玧其。
　
幼龍的寒毛忽然豎起，瞳孔縮成一條線，他總覺得這只目的不明的野獸瞧不起他。
　
「玧其？」​​​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