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:江梨
 
 
閔玧其一面在心底埋怨,一面含憂地時不時將視線移至金泰亨背上的魔法使。昏去的魔法使面色略顯蒼白,睫羽投下扇狀陰影,嘴唇緊緊抿著。和田柾國相處時間並不多,這般脆弱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。大抵是第一印象太驚艷。
 
他知道田柾國好強,不輕易服輸,一雙亮晶晶的鹿眼就沒暗淡過,永遠閃爍蓬勃朝氣的亮光。
 
這樣其實不賴,閔玧其不厚道地想,他看到另一面的田柾國完全是賺到,即使不知這種想法從何而來。
 
再瞥眼那張耐看的臉,唇色淺淺的,如果親吻的話會被染紅吧,如同一枝雪梅獨立飛雪中……閔玧其打了個顫,臉頰熱乎乎地像是不明白自己想了什麽不對的事情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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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是城裏較不錯的空房,先讓他在這裏歇歇吧。」金泰亨突然出聲打斷了幼龍飛天的意識,隨後抱著田柾國走到床前,輕輕放下。
 
有點想咬斷他的手。幼龍撇了撇嘴,蹬蹬蹬一屁股坐在田柾國旁邊,隔開了金泰亨,「你去搞吃的來,我看著他就行。」
 
金泰亨挑了挑眉峰,倒也沒說什麽,只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離開了。
 
龍族末裔和魔法使……真有意思。他倒想看看,一頭未開竅的幼龍能和魔法使擦出什麽火花來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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閔玧其垂著眼,指尖劃過魔法使的黑髮,順著貼於額心的那一縷滑落柔和的眉眼,小心翼翼描繪他的輪廓。田柾國好像一柄出鞘三分的劍,內斂大過銳利,模樣瞧著精致無害,眉骨卻藏著犀銳的骨刀。上一秒還鄰家弟弟似的笑著,下一秒就狙擊槍的子彈應約奪命。
 
幾百個隆冬堆積的霜雪,一時還難以融化。
 
 
金泰亨去得有些久,閔玧其就肆無忌憚地細看昏睡的魔法使,暗自樂著,又當心他一睡不起——那天森林中呼吸微弱的田柾國成了令他恐慌的景象。
 
他盯著田柾國緊閉的雙眼,移開了視線,轉而打量這間不大不小、舒適有余的居室。這裏以前到底是什麽人,或者什麽生物存在的地方?哪怕時間磨損墻壁露出斑駁,蔓生著蒼老的氣息,也不難看出曾經的奢華。這座古城和深淵到底是什麽關系?閔玧其皺眉,想不通,便不去想了。
 
「田柾國啊,你什麽時候醒過來,說好不會拋下我去睡大覺的。」閔玧其乾脆躺下來嘀嘀咕咕,手指勾起一縷黑髮繞來繞去。深淵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帶來暖意,有鳥雀細鳴,高低起伏,不吵,還很愜意。他差點要睡過去了。
 
 
「你不會也要睡過去了吧。」金泰亨回來就看見幼龍環著魔法使昏昏欲睡的場景,他放下手中的食物,斜倚門框好笑地看著。
 
他是掐著時間回來的嗎?閔玧其翻了個白眼,嘟噥一句關你啥事。
 
「他什麽時候醒?」閔玧其問。
 
金泰亨攤手,面上的無奈顯而易見,「我也不知道簽訂了契約會暈過去。」眼眸閃過懊惱,他聳了聳肩,「早知道就晚點簽訂了。」
 
……閔玧其咧開嘴,露出尖尖的牙齒,「你好吃嗎?」
 
「怎麽,你想吃我?」金泰亨狹長的眼瞇起,勾出幾分鋒芒來,「我看他醒了你怎麽交代,難道要說『因為太餓了所以把你的契約獸吃掉了真是對不起』嗎?」
 
「你管不著。」
 
「我當然管得著,他已經是我的了。」金泰亨故意省略掉主人兩個字,用曖昧的言語激怒了閔玧其。
 
果不其然,年輕的龍族一下瞪大了雙眼,怒火在深處燃燒、爭鬥。他嗤笑一聲,真是夠嫩。
 
「而你呢,你是什麽?世界上唯一一頭龍又如何?正常人都不會來到有去無回的深淵吧。我看他身上有傷,也是因為你的緣故吧?一頭剛生百年的小龍……你能為他做什麽?」
 
閔玧其握緊拳,指甲陷進肉裏的疼痛已經算不得什麽,如果不是顧及到田柾國,他幾乎要失控地咬斷這頭契約獸的大動脈。
 
能為魔法使做什麽?他也不知道。龍族的身份本就麻煩,自己又沒有足夠的實力,甚至連自由翺翔天空的能力也沒有。他是累贅,閔玧其一直知道,只是不想被人光明正大地揭露。太難堪了。
 
他需要時間,足以令他成長為蒼天大樹的歲月。
 
「你做不到的,就由我來為他做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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